透视中国式复读
高考复读现象愈演愈烈。如果说这是一个怪胎,那么,怪胎之母则是中国的教育体制——
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。郭旭(化名)的朋友如愿被报考的大学录取,他却落榜了——这已经是第二次。“除了继续复读,我别无选择。”郭旭说。本报记者问他,第一次复读有何心路历程和经历,如今再次选择复读,有何感想?郭只说了一句,“这些,到网上一搜一大堆,我和他们一样。”
2007年,是中国恢复高考30周年。从狭义上理解,今年选择复读的高中学生,将是高考复读现象出现30周年的亲历者。
记者了解到,郭旭所在的海南省某重点高中,今年文科班复读的有20余人,理科有120多人,文科复读生将被安排在应届生班中,理科生是要重设复读班还是插到应届生班,该校尚未定论。
1999年,中国高校开始实行扩招政策,此举曾被舆论认为缓解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现象。然而,“自古无场外的举人”,从扩招之日起,另一批万马千军也开始涌进高考的大门——高考复读生。
近年来,中国高考复读现象愈演愈烈,并成为具有产业链雏形的独特景观。8月初,教育部长周济在一次会议上称,从2008年起,中国所有公办普通高中将禁止办复读班,禁止招收高三复读生,复读市场推向民间。
实际上,早在2002年,在《教育部关于加强基础教育办学管理若干问题的通知》中,已经提出禁止公办高中举办高中毕业生复读班、招收高中毕业生插班复读。
5年后,教育部老调重弹,不但道出了政令落实的悲凉境况,更映衬了中国复读现象的强盛景观。
中国式复读
复读现象已有“一千余年,科举考试中就存在大量的复读现象。”教育专家、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研究员储朝晖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说,“如果要对近30年的复读划分阶段,我认为它与恢复高考30年的阶段划分是相吻合的。”
其大致分为三个阶段。
第一个阶段是1985年以前,这一阶段的主要特点可归结为基本是“裸考”。没有多少加分因素,考生还来不及依据自己家庭地位和经济收入选择中小学,有比较多的人坚信考试是公平的出路,那时候复读的人比例较大,态度很坚决。彼时,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一位姓“朱”的学生连续复读了8年,被人称为“朱八届(猪八戒)”。
第二阶段是1986到1999年,这一阶段出现了“委培生”,“五大”招生,对高校学生收费等一些政策,不少人不需要复读也能上大学,复读现象因此而减少。
在这两个阶段的“复读”,动机主要是想解决能不能上大学的问题。
第三阶段是1999年至今,高校扩招后,复读人数大量增加。复读动机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,由能否上大学变为能否上好大学。
为考上好大学而复读,郭旭就是这样的学生。分数达到专科线,不上;达到二类本科线,不上。只有一类本科,才是他的目标。“学校的学习环境不理想,交通不便,城市太小……”,一位符姓的2007级复读生对记者说,选择好学校,是她复读的第一理由。
“现在上大学也比原来容易多了”,佛山市一位刘姓家长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,上个普通大学都觉得不值钱了,学生和家长的期望都从原来的“有大学上”升级为“有名牌大学上”,“拿些钱让孩子复读一年,圆个名牌大学梦,不是更正当,更值得么?”
实际上,上好大学,上名牌大学,在高校扩招政策已经实行了9年的今天,已经逐渐演变成“中国式复读”的一大特征。储朝晖博士曾做过一个估算,近年来各地高考报名人数中复读生约占三成比重。在这一背景之下,高考应届生的升学压力由此增加——顺势而生,在中国的许多地方,“高四现象”(即高三应届生不得不选择复读)几乎成为常态,并成为“中国式复读”的另一个特征——由此,复读雪球越滚越大。
这种“高四现象”和“中国式复读”的联系与矛盾,在一个叫张非的考生身上表现得较为突出。在传媒及坊间有“考霸”之称的四川籍考生张非,2003年考入北京大学,其因迷恋网络被退学后,经过复读,2005年考入清华大学,后又因迷恋网络退学。2007年,再次复读后的张非又考入了清华大学。几进几出名校,张非创造了高考的“神话”;但有教育界人士批评,类似张非这种做法,让当地的应届生处于不公平竞争状态,他一个人浪费掉了当地几个进入名校的名额。
一方面,是高校逐年扩招,一方面是复读生在考生的比重居高不下。由此,一个怪现状逐渐显现:扩招拓宽了高考的独木桥,而复读却再造了一座新的独木桥——在就业压力逐年增大,大学生事实上已经是“普通劳动者”的背景下,“上大学改变命运”,悄然改变为“上名牌大学改变命运”。在高考中初次竞争被淘汰者,复读几乎都是他们的第一选择。
背后推动力
“复读是一种文化。”储朝晖对记者解释说,复读在中国乃至东亚已经不是个体孤立的行为,大家都无意识的受到复读文化的影响,这种文化的核心价值是重“名”而不崇“实”;重视社会统一的评价标准而不重视依据个体的特性进行资助评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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